刘姥姥的“刺”
来源:新乐市人民法院 刘彬 查看:1288次 时间:2020年03月10日 21:29
中国法律在线网讯:以前读《红楼梦》,总以为刘姥姥这个乡野村妇,为得到贾府的施舍,不惜被当做活宝、玩物,装傻充愣、插科打诨,博取贾府贵妇、小姐们的欢笑。近来,重读《红楼梦》第四十回<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>,却发现刘姥姥让人佩服的一根刺。
《红楼梦》第四十回<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>,充满诙谐幽默、欢声笑语,几乎每页都有笑字出现,是整部书最明朗、欢快的一个章节。刘姥姥源自乡野、充满泥土气息的装傻充愣、自我贬抑、插科打诨,充分满足了贾府贵妇、小姐们的好奇心和尊荣感,让她们平日被森严礼法规制的恭肃严整的生活荡起阵阵欢乐涟漪。
在大观园里玩赏时,刘姥姥被凤姐儿和鸳鸯作为一个“篾片相公”来取个笑儿。饭前,凤姐儿递眼色与鸳鸯,鸳鸯拉了刘姥姥出去,悄悄的嘱咐了刘姥姥一席话。并说,这是我们家的规矩,若错了我们就笑话呢。待到吃饭时,贾母这边说声“请”字,刘姥姥便站起身来,高声说道:“老刘,老刘,食量大似牛,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”。自己却鼓着腮不语。惹得席上的上上下下都哈哈大笑起来。这一段关于笑的活灵活现的描写成为经典中的经典。接下来,刘姥姥用凤姐儿和鸳鸯安排的老年四棱象牙镶金的笨重筷子夹小巧、光滑的鹌鹑蛋,又是大出洋相,让大家笑声不断。
吃完饭,刘姥姥叹到:别的罢了,我只爱你们家这行事。怪道说“礼出大家”。刘姥姥好像很随意、很轻的一句话,却如一团陈旧的棉花中,突然冒出一根刺。让自以为随意拿捏着棉花团的凤姐儿和鸳鸯被尖锐的扎了一下。凤姐儿忙笑道:你可别多心,才刚不过大家取笑儿。鸳鸯也进来笑道:姥姥别恼,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。
贾府这个簪缨世家一直将诗礼作为标榜,讲究纲常名教,长幼有序,尊老爱幼。刘姥姥四两拨千斤的用“礼出大家”四个字,以子之矛攻子之盾,竖起一根维护自尊的刺。挑明自己不是任人愚弄的乡野村妇,懂得凤姐儿和鸳鸯利用她粗俗、没见过世面来出洋相博得贾母、夫人及小姐们欢笑。在把话讲明的情况下,她愿意配合凤姐儿和鸳鸯接着演戏。大权在握的凤姐儿和首席大丫鬟鸳鸯马上懂得了刘姥姥的意思。一个道歉,一个赶紧过来赔罪。在获得尊重、达成合意的基础上,刘姥姥凭借几十年的乡村经验继续插科打诨,尽情发挥,让大观园里又响起阵阵欢声笑语。
刘姥姥一个卑微的乡野老妇人,去贾府这样权威赫赫的公侯门下打秋风,却能在充当被取笑的“篾片相公”时竖起一根刺,扎痛权威人物凤姐儿和鸳鸯,需要很大勇气和高超智慧。封建社会是礼法社会,尤其是达官贵族之家更是把礼法作为不可触犯的标榜。刘姥姥巧妙的用“礼出大家”这根刺维护了自己的尊严,也赢得了凤姐儿和鸳鸯的尊重。自视甚高的凤姐儿后来让刘姥姥为自己唯一的女儿取名字。刘姥姥走时,凤姐儿让平儿为刘姥姥准备了半炕的各色东西。鸳鸯也额外赠给刘姥姥许多东西。
尊严是别人给的,更需要自己维护。曹雪芹用悲悯的笔法写出了刘姥姥粗俗、市侩的局限人生,也写出她维护自己尊严的勇气和人情练达的通透。刘姥姥就这样带着自尊的刺,鲜活的留在《红楼梦》世界里,让人在嘲弄她而大笑的同时,也由衷佩服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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